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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女人”与“坏女人”：父权制的分而治之

“父权制告诉我们：只要你遵守规则，你就是‘好女人’，你就是安全的。这是一个巨大的谎言。”

在人类历史上，女性从未被视为一个复杂的、完整的“人”。相反，我们总是被简单粗暴地划分为两类： 要么是圣母 (Madonna)，要么是荡妇 (Whore)。 要么是贤妻良母，要么是女巫。 要么是独立女性，要么是田园女权。

这种 “好女人”与“坏女人”的二元对立 (The Good Girl / Bad Girl Dichotomy)，是父权制维持统治最古老、也最有效的心理操纵手段。

1. 理论根源：圣母-荡妇情结​

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曾提出过 “圣母-荡妇情结” (Madonna-Whore Complex)： 有些男性无法将“爱”与“性”统一在同一个女性身上。

  • 圣母：她是纯洁的、无性的、像母亲一样的，值得被尊重和保护，但无法引起性欲。
  • 荡妇：她是性感的、放荡的、危险的，能引起强烈的性欲，但只能被轻视和玩弄。

这种心理投射到了社会文化中，就形成了对女性的终极分裂：

  • 好女人 = 顺从的、利他的、为家庭奉献的、性压抑的。
  • 坏女人 = 叛逆的、利己的、追求个人欲望的、性活跃的。

2. 运作机制：胡萝卜与大棒​

这种二元对立本质上是一种社会规训机制。它通过奖励和惩罚，迫使女性自我监管。

胡萝卜：好女人的奖赏​

如果你表现得顺从、温柔、贞洁，你会被授予“好女人”的勋章（如“贞节牌坊”、“贤内助”、“国民老婆”）。

  • 承诺：父权制承诺，只要你做个好女人，你就拥有了“豁免权”，你会得到男性的爱、保护和供养。

大棒：坏女人的惩罚​

如果你越界了（比如发生婚前性行为、要求高额彩礼、或者在公共场合大声抗议），你就会立刻被贴上“坏女人”的标签（如“荡妇”、“捞女”、“女拳”）。

  • 后果：一旦被归类为坏女人，你就不再享有同情和保护。针对坏女人的暴力（如强奸、网暴）往往被视为“活该”。

3. 陷阱：分而治之 (Divide and Conquer)​

这个机制最险恶的地方在于，它制造了女性内部的仇恨。

为了保住自己“好女人”的地位，女性往往不得不积极地与“坏女人”划清界限，甚至参与对“坏女人”的攻击。

  • 例子：当一个女性被性骚扰时，其他女性可能会说：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，谁让她穿那么骚？”
  • 例子：当有人争取女性权益被骂“女拳”时，其他女性会急忙说：“我支持平权，但我不是那种偏激的女权。”

只要女性还在忙着互相鉴别谁是“好女人”、谁是“坏女人”，她们就永远无法团结起来对抗真正的压迫者。

这就是上野千鹤子在《厌女》中所说的：“女性的厌女症，表现为对‘坏女人’的轻蔑和对‘好女人’的自我强迫。”

4. 现代变体​

虽然“贞节牌坊”倒了，但这种二元对立在现代互联网上有了新的变体：

传统版本现代互联网版本核心逻辑
贞女 vs 荡妇清纯 vs 绿茶/擦边女控制女性的性
贤妻 vs 恶妇独立女性 vs 田园女权控制女性的经济诉求
淑女 vs 泼妇理智女 vs 女拳/疯婆子控制女性的情绪表达

5. 破局：拒绝游戏​

如何打破这个循环？

  1. 意识到“好女人”的地位是脆弱的： 那个承诺是假的。当你作为“好女人”受到伤害（如被家暴）时，社会会迅速找出你的错处（“你没照顾好老公情绪”），把你重新归类为“坏女人”。在父权制眼里，没有真正的赢家。
  2. 拒绝二选一： 我们要拒绝成为圣女，也拒绝成为荡妇。我们要成为完整的人。
    • 人是可以既温柔又愤怒的。
    • 人是可以既贤惠又贪财的。
    • 人是可以既做母亲又做荡妇的。
  3. 建立姐妹情谊 (Sisterhood)： 当一个女性被贴上“坏女人”的标签时，不要急着切割。站在她身边，因为攻击她的石头，终有一天也会扔向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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